第6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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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罗克累了。谋划持续了一个月,他也失眠了一个月。今天,失败、打击一个接一个。维罗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又不是一块石头。现在,他真的累了。他什么也不想再管,就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他穿着外衣,仰面朝上,躺在沙发上,大衣的一角垂在地面上。其实,他想要更舒服地放松。他希望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就算只能睡几个小时,他也可以暂时忘掉一切的烦恼。现在看来,睡觉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真希望温妮赶紧恢复正常,别这么瞎闹下去了。”维罗克想。

  温妮的自由观还真是与众不同。她没有趁机会夺门而去,反而索性倚靠在了壁炉旁,就像一位长途跋涉的旅行者倚在围墙边上休息。脸旁挂着的黑纱让温妮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她黑黑的瞳子仿佛黑洞一样,吞噬了房间里所有的光亮,自身却没有发出任何光芒。温妮的心里正在盘算着,她还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做。深爱着温妮并自信温妮也爱他的维罗克不知道温妮正在想什么。

  维罗克扭了扭身体,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我真心地希望,我真希望我从来就不知道有格林尼治公园。我不想和格林尼治公园有任何的关联。”维罗克哑着嗓子说。他说的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

  房间里静悄悄的。维罗克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房间里回荡着。温妮的瞳孔忽然放大。维罗克刚才讲的话填补了温妮记忆中的一个空白:格林尼治公园。对,是格林尼治公园!史蒂夫就是在那个公园里被杀的。公园里,树枝、树叶、泥土,还有弟弟的残肢断腿,像爆开的烟花一样,撒了一地。温妮记起来了她听到的一切,是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她面前,仿佛她就在现场一样。他们还要用铲子把弟弟所有的遗骸聚集在一起。温妮忍不住浑身颤抖,她耳边好像听到了铲子那一声声铲地的声音。温妮闭上了眼睛。她看到满天飞起的手臂、手指、腿、脚,最后还有史蒂夫的头颅。他的头颅慢慢滑落,就像烟火表演中最后坠落的那丝烟火。

  温妮的表情不再僵硬。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表情变了,而且只要一眼,就能读懂她表情的含义。一个放松、有安全感的人是不会有这种表情的。温妮再也不盘算了,再也不觉得彷徨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现在已经清醍了。而这一切变化,躺在沙发上的维罗克浑然不知。他现在正舒适地休息。他再也不想操心了,不想和温妮争吵,不想和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有麻烦。他的这种期望是好的。维罗克没有听到温妮发出什么声音。他认为这是一个好的迹象。他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好好地教训了温妮,现在是时候好好哄哄她了。他们之间已经沉默了太久。

  “温妮。”维罗克轻声喊了一句。

  “怎么了?”温妮十分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她现在可以说话了。她已经振作起来,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她已经不再迟疑,她找到了答案。温妮那么迅速地回答维罗克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太狡猾了。她的目的是让维罗克保持躺着的姿势。只要他躺着,一切都方便。温妮成功了。听到温妮那么听话地回答,维罗克安心地继续躺着。温妮依然倚在壁炉旁边,什么也没有做。她不着急。温妮的眉毛十分俊俏,眉毛下冷峻的眼睛一直盯着维罗克的脚。沙发背挡住了维罗克的头和肩膀。从温妮所站的角度,她只能看到维罗克的脚。

  “过来这边。”维罗克用命令般的语气说。外人听来可能觉得这种语气太过生硬。但温妮十分熟悉维罗克的这种语气。她知道维罗克是想和她亲昵。维罗克挪了挪身体,给温妮腾出来一些空间。

  温妮向沙发的方向走去,就像一个忠于自己承诺的女人走向自己的丈夫。走过餐桌的时候,温妮的右手沿着桌子边滑动着。滑过切肉刀的时候,温妮没有迟疑,一把拿起了刀子。刀子和盘子之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维罗克只听到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温妮现在的表情竟然和史蒂夫如此相像。维罗克丝毫没有察觉。他正仰面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屋里的煤油灯还点着。温妮的影子映在天花板上和墙上。温妮走得很慢,她的影子也移动得很慢。

  如此缓慢移动的影像,维罗克怎能分辨不出刀子的影子。他有时间意识到死亡的逼近。是的,温妮疯了,疯得要杀人了。维罗克有时间决定他要反抗,要冲到桌子后面,用椅子砸倒那个疯女人。然而,维罗克没有时间在温妮将刀子捅入他胸中的那一刻动一动。刀子直接插入心脏,维罗克一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缓慢逼近的温妮在下手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像个野人一般凶残。“不要……”维罗克,堂堂一名密探,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咽气了。

  温妮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恢复了正常。自从西特警官给她看了了史蒂夫外套上的那块布后,她就没能正常呼吸过。她倚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这副姿势不是要欣赏维罗克的尸体,而是因为感觉整个客厅都在天旋地转。她感到头晕目眩,就像在海面一样,但是她并不慌张。现在,她彻底自由了,再也没有谁能阻止她了。温妮一直被回忆中的种种画面困扰着。现在,这种困扰结朿了,因为她无法思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在享受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不负责任。温妮现在动不了,也想不了。除了能够呼吸之外,她和躺在沙发上的维罗克有什么区别呢?这两个人本可以和睦相处。他们之间话语不多,没有什么浮夸的表示。这种默契正是他们宁静家庭生活的基础。但这种宁静是来源于他们的回避。就连经过了刚才的惊心动魄,这个家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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