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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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四日,张邦昌在都堂,召见了包括吕好问在内的全体伪楚宰执,宣布了自己逊位,请孟太后主持大政的决定,他特别强调说:“自家们同是大宋臣子,当虏人威逼之时,只得行权宜之计。我万不得已,而居不得居之位,故不称朕,而称予,不准你们称陛下,宣旨不称手诏,而称手书,平日不御殿,不受朝,以明我实无僭逆之志。如今开封四围已皆是王师,若尚与虏人通谋,只恐罪在不赦。”王时雍、徐秉哲、吴幵和莫俦四人全无思想准备,至此只能面面相觑,特别是当着吕好问的面,不便提出异议。

  张邦昌当即率领他们五人,同去孟忠厚的家宅。由於吕好问和邵成章的事先安排,孟家已作了接待的准备。邵成章现在也已公开侍奉孟太后,站立一旁。张邦昌等六人见到孟太后,就一齐跪拜,说:“罪臣张邦昌等叩见娘娘,恭请圣安。”孟太后说:“老婆是亡宋底废后,你们是新楚底君臣,折杀老婆!”她话虽如此,却并不起身,张邦昌与另外五人长跪不起,他悲怆地说:“二帝与宗族北辕,臣等迫於虏人,暂受伪命,而一刻未忘大宋之深恩厚泽。今特请娘娘回宫,垂帘听政,主张国事。臣等当自即日去僭伪之号,复为大宋旧臣。”孟太后说:“老婆罪废已久,唯知在青灯之下读《道德经》,如何能主张国事?”她推诿再三,张邦昌只是伏地不断地叩头,反复说明自己被逼当伪楚皇帝,出於万般无奈,不容孟太后不允。

  但是,张邦昌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又特别故作姿态,说:“臣等受僭伪之号,万诛何赎。只待大事已了,臣等当甘伏斧钺,以谢天下,为後世不臣者之戒!”孟太后马上宽慰说:“相公们只为救国救民,事出权宜。如今你们底心迹,已昭示天下,再造大宋,你们皆是功臣,何罪之有?此事相公们只管放心便是。”孟太后的话,使张邦昌吃下了定心丸。孟太后当天就被迎接到大内,住在延福宫,张邦昌上尊号为宋太后,开始听政。

  当天夜里,王时雍将徐秉哲、吴幵和莫俦三人召到家中,进行密议。王时雍说:“不料张相公竟在数日之内变卦,此事莫须告报大金?”徐秉哲也说:“若是宋朝再造,只恐自家们凶多吉少。”莫俦却不以为然,他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虏兵围城废宋之际,张邦昌不可不立,如今大宋又不可不复。”吴幵说:“我料王尚书也难找一个信实底人,可去河北报信,若是事机不密,反受其害。既是太后有旨,自家们亦可安心。”四个人形成了两派,各执己见。

  王时雍无可奈何,又拉了徐秉哲同去劝说张邦昌。他们在都堂相见後,王时雍屏退人从,就开门见山地说:“相公既已称帝,便成骑虎难下之势,只恐日後有噬脐之悔。”徐秉哲也说:“娘娘底话,亦是权宜之计,岂可轻信!”张邦昌拍案而起,厉声说:“王尚书,徐大尹,事到如今,你们尚出此不臣之言!容我奏禀太后,处分两个逆臣!”王时雍也并不示弱,他用威胁的口吻说:“张相公,你私入大内,轻薄太上底华国夫人,玷污坤宁殿,仅此一端,亦已罪不容诛!”

  张邦昌正准备反辱相讥,只见范琼慌忙进入,说:“启禀相公,今有宗室叔向率精兵五万,屯於青城,并已连夜占夺自宣化门至南薰门底城壁。”王时雍和徐秉哲立时大惊失色。张邦昌用讥刺的口吻说:“范太尉,你杀害吴统制,甚是英雄,如今正可与叔向一决雌雄。”范琼说:“叔向兵势厚重,非我所能敌。当时杀吴太尉,亦是事出无奈,唯求相公以一床锦被遮盖。”张邦昌又转向王时雍和徐秉哲两人说:“王尚书,徐大尹,你们又有甚分晓?”徐秉哲也软下来,说:“自家们与相公亦是患难相助,求相公开一线生机。”张邦昌这时根本无意於在官场勾心斗角,只求息事宁人,早早移交政权,退隐田里,他说:“你们不可再萌生异志,同心匡扶大宋,方是正道。”王时雍等三人只能唯唯诺诺。张邦昌立即吩咐吏胥说:“可请吕尚书与邵大官夤夜去南薰门,与叔向备说太后听政之事,以免误伤官兵。”

  赵叔向的军队只有七千,却号称五万,先声夺人。他在四月四日夜与吕好问、邵成章会面,商定翌日进城。五日上午,他命令陈烈、姚侑和罗彦守青城营寨,王兰、高林和李德三人分别守宣化门、普济水门和南薰门,自己与赵士佑、杨再兴统精兵五百,沿御街北上,市民们箪食壶浆,热烈欢迎第一支重返京城的宋军。他们首先进入都堂,同张邦昌和吕好问相见,赵叔向特别警告王时雍等人说:“你们须与张太宰、吕尚书共扶王室,将功折罪,若敢另有贰志,便如此桌!”他一面说,一面拔剑将书案斩去一角。王时雍还算能言善辩,他说:“太尉自可放心,我追随张相公迎请太后,岂能怀有二心?”张邦昌瞧着王时雍,却也不想当众戳穿。

  孟太后当天就开始在祥曦殿垂帘听政,张邦昌率百官举行上朝仪式。退朝以後,赵叔向同杨再兴前去广亲宅,开封城里的皇族按支系分居不同的大宅院,广亲宅是赵廷美一系子孙的住所。他步入空无一人的宅院,才知本系宗族,包括自己的兄弟妻儿,已全部被金人所掳,不剩一人。庭院屋宇,萧条破败,在围城期间,由於薪柴奇缺,附近的居民不得不进入空宅,取走家具,用於炊食,所以连完整的家具也不留一件。面对此情此景,赵叔向虽然也是一条硬汉,也由不得伤心掉泪,杨再兴等人也陪着掉泪。最後,他只能跪在庭院,对天发誓说:“我若不能长驱漠北,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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