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何况到如今-10(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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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列车驶离车站时,他看到她把头埋在手臂中,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颱风最后转了向,并未登陆,但外围环流仍然带来了丰沛雨量。到彰化採访办事处报到的第一天,窗外哗啦啦的声响震耳欲聋。

  彰化县特派员庄伯勇亲自来应门,「钟月是吧?欢迎、欢迎。」

  庄伯勇是个四十来岁,体型福态中年男子,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错觉。然而在钟月开始跑新闻的第二天,他便板起了脸,对着她的稿子开始训话。钟月坐在他面前,头垂得越来越低。

  彰化同事都是年长她许多的叔伯阿姨级人物,对这个青涩的妹子倒是十分照顾。头两天她随同事绕一圈警局、议会等採访单位拜个码头,之后便独自上阵。为了掌握社会新闻,天天到警分局及派出所报到是必要行程。有些警察外表看起来简直和流氓没两样,钟月有时便坐在侦查队办公室,看着那些魁梧粗豪的侦查佐和小队长一边泡茶,一边大声谈笑;她便尷尬陪笑着,苦苦思索要如何从这些刑警身上套出独家来。

  她每天上午九点出门,深夜才下班。有时晚间八点多写完了稿,一通电话又可能让她出门忙到半夜十二点。当回到住处洗净一身疲惫,睡了一觉醒来,又是一个轮回。从前看着杨子容一天到晚被何蓓如来电轰炸,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切身体验到了随时害怕手机响起的感觉,才知身心折磨、倦怠不堪。她实在想不通,杨子容是怎么办到始终不改那一派从容自适的步调。

  刚到彰化的那阵子,天天都下滂沱的午后雷阵雨,彷彿颱风从没离开过,而下在她眼里便是凄风苦雨。

  尤其这样的天气,她还是得冒雨骑车四处奔波。

  跑地方新闻,与台北的都会区简直有天壤之别。每天接触的不是在办公大楼里踩着皮鞋和高跟鞋匆忙来去的政府官员,而是基层警员、村里长、地方民代;或是中小学校长、老师、农民、店家、艺术家、文史工作者……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社会案件中会看到的嫌犯、受害者、家属,也是她必须硬着头皮打交道的对象。

  她还被报社指派到一名重刑犯家中採访。那名犯人多年前因涉及枪击案入狱,这几天父亲过世了,他特地向监狱申请戒护奔丧。钟月赶到了告别式现场,只觉得要在这片哀戚瀰漫当中开口访问犯人家属的感受,简直像是要跨越山一般的障碍。

  而她才刚开口说明自己是记者,立刻就被轰了出去。

  当她悽悽惶惶地走在大马路上时,想起实习时大家都说做记者相当辛苦,此刻她却认为,根本不是辛苦,而是痛苦;尤其这社会的氛围对记者并不友善。

  这时已经是她到彰化的一个月后了。这段时间,杨子容并没有打电话给她;而她打给他两次,也仅寥寥数语,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和生分,索性就不打了,以免徒惹伤心。

  在那之后,她收到他的e-mail,里头只有一首歌的歌词。

  我住在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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