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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这张没有被单的床垫上睡着的了、到底睡了多久,也没有概念了。

  破碎的回忆片段落幕,他稍稍找回了自己游离的四肢,想了想,果然还是得离开这吧?死皮赖脸添麻烦什么的,他不希望再继续下去了,于是丧气过后,只好将身子给撑起。

  这时,一件轻薄的外套,便从他的身上缓缓滑落。

  米灰色的、单调的款式、连着帽、尺寸恰好适合一个体型标緻的女孩子。

  如果只是需要下楼倒个垃圾、或是去对街买点东西时,它才会被穿上,其馀时间都吊在大门后方的掛鉤上,他过去每每从这张床上起身时,睁开眼的第一幕构图里都有它的参与。

  只是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存在却成了此刻唯一的温暖,让他在这冷漠的房里,不至于使那千疮百孔的心脏又继续流失掉温度,但在情绪还没有足够的动力能够掀起波澜之前,他也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你醒了。」

  于是,她决定轻轻地唤声。

  阿树怔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头、还在那间酒吧里,以为耳边会听见她的声音,是因为神明不准他懈怠肩上的罪恶、即便身心灵已经破损成疲惫不堪的模样,也不被允许偷得任何一丝喘息的馀地。

  但在失焦的视线里,随着僵硬的肩颈缓缓转动,冷清的套房被他一点一滴地蚕食。

  似乎还留有衣柜印子的单调墙面、紧紧闔上的浴室塑胶门、静止垂摆的门帘、窗外灰蓝色的微光、空无一物的桌椅、

  和自己身上,这件米灰色外套的主人。

  她静静地坐着、侧身向着阿树,那束黑发自肩上流落、倚靠在胸前。

  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穿妥整齐的套装、也不像平时那样仅搭着朴素的居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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