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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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色绒花在女王的头顶开放,年迈的维多利亚越来越流露出一种和蔼慈祥来。她的微笑曾一度是那样难得地在那愁眉苦脸上一现(只是在遇到迪斯累里时才偶尔一笑),如今正轻轻盈盈地从脸上荡开,那双蓝眼睛仍旧奕奕有神,只是更多的充满了一股妩媚与柔和,给所见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美好印象。对待侍嫔们再也很难听到她的严厉的大声训斥了,她甚至成为了侍嫔们日常生活中热情的知心人,她与她们的交往变得频繁而平易。她的同情还延及宫中的仆佣,甚至于宫婢和尉役,她们都逐渐地成为了她细细的问候与深深挂念之对象。当她们的心上人被派去国外或者他们的亲戚诸如姑妈或者舅舅患了风湿病的时候,她也主动地去安慰他们,帮他们想办法,甚至还送去一些药物。

  是的,她的生活态度是彻底地改变了,她一面高居宝座,一面又常常走下御台,她明白这上上下下之间的内在联系。宫廷的生活一向是单调的,而长久侍立又总是令人疲倦之至,但是现在,单调、寂寞与疲劳已被女王的和蔼问候与爽朗的笑声所淹没。侍嫔们怀着敬爱之心侍奉着主人,侍奉这位非凡之主人的光荣抹去了千种百种烦恼,她们自觉地在履行一种神奇的使命,她们忘却了在温莎那无尽的长廊里已经站痛的双脚,她们也忘却了在巴莫罗的严寒中已经冻青了的裸露的两臂。

  即便是在堂堂朝廷,在那些一切都必须遵循严格的秩序与仪式的最正式的场合,维多利亚对于社会、人生之新认识与新态度也越来越多的渗透进来。朝仪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在女王的宴会上面对缜密的典律,即使是那个自信与女王私交极密切的梅尔本勋爵也曾紧张得僵直在沙发上,而一般的大臣更是只能围坐大圆桌旁屏声敛气,他们的座位也被严格地指定,不能有丝毫改动。每天傍晚用餐过后,壁炉前那块专属陛下的地毯,便在一片逼人的光华中赫然地呈现在那些凡夫俗子们面前,谁也不敢靠近。女王的问话也是机械的,礼节性的,这一点格里维尔先生曾深受其苦,但是现在,情况大为改变,女王的地毯撤去了,女王亮丽的衬裙在宾客间飞来荡去,女王的问话不再机械、生硬而充满了发自内心之关切,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舒适而充满生气。

  女王与大臣的接见较之以前气氛也宽松多了。按朝廷规矩,大臣在女王接见时,必须站着,这条规矩被严格地执行了几十年。曾经有一次首相德比在一场大病后觐见女王,德比勋爵的身体看得出还极其虚弱,女王想让德比坐下但一念及自己的尊严与朝廷规矩,便立即放弃了这一念头,她对德比勋爵说她很抱歉不能让他坐下。而现在,维多利亚在面对同样情形时,处理却迥然不同。一次刚刚发过痛风症的迪斯累里来觐见,女王赐给他座位,当然一向深谙女王心里的迪斯累里最后谢绝了这一“殊荣”,但给臣子赐座对权力欲极强的维多利亚来说却是破天荒之举。

  也许人们认为维多利亚的赐座只是说明她与迪斯累里关系非同一般,并不能说明更多的问题。但是很快另一件事却不能不使人们对维多利亚另眼相看。格拉斯顿、女王晚年政治上的对立者,当后来他觐见女王时,女王念他年事已高,一律赐座。格拉斯顿以后的索尔兹伯里勋爵任首相期间也因年事较高而享有同样的特殊待遇。

  三、五十多个人的王室大家庭济济一堂,簇拥着神情和蔼的女家长,维多利亚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与此同时,维多利亚也开始把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投入到她的庞大的家族之中。

  晚年的维多利亚在政治上找到了一条达到辉煌顶点之捷径,她与内阁大臣们的默契使她有精力来关心政治以外的许多事情,家庭便是其中之一。

  随着年长子女的陆续婚嫁,女王的家族范围越来越大。日益庞大的家族曾经以利奥波德国王为轴心,现在,利奥波德已经死去。而他在一大帮日耳曼和英国亲戚中的轴心地位与顾问职责自然地落到维多利亚身上。

  但是,在利奥波德去世最初十来年里,维多利亚在政治上正处于极其尴尬之时机,她的职责很难彻底深入地履行。现在,她赢回了往日之尊严与荣耀,她对生活之认识有了深刻之变化,她的时间也较前要充裕一些,她决心孜孜不倦地履行家长之职。

  事实上,对维多利亚来说,她的收获不仅仅是维系了这个庞大家庭的联系与和睦,她更多的是在这个庞大的家庭中享尽了天伦之乐。这种天伦之乐只在阿尔伯特在世时在工作的间隙里偶尔闪现过,现在她是体验得更加充分与深入了。

  像所有的老人一样,她特别喜欢孙辈们,对他们,她表现出他们的父辈从未享受到的溺爱。她有时也依旧很严厉,孙辈中普鲁士的小威廉王子是一个极其任性的孩子,有一次,在奥斯本,维多利亚——他的外祖母叫他向一位来宾鞠躬,他居然当场拒绝,外祖母于是生气了,慈祥的面容顷刻间变得异常可怖,她再一次叫他,不,是严厉地命令他应该怎么做。小王子吓坏了,只得顺从,深深地向来宾鞠了一躬。而这时,那个可怖的外祖母又变得慈祥温和起来,一把搂过小王子,满面笑容在他的头上不停地摩挲着……

  当然,对于年长的孩子,维多利亚也同样充满了关怀与爱护,在她的眼里,无论年长年幼,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都需要管教与爱护。她的长子威尔斯王子其时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位纨袴子弟历来就使做父母的操尽了心血,阿尔伯特就是因为不放心在剑桥大学的儿子而前去亲自管束时染上了致命的风寒而命归黄泉的,但是,这位不争气王子依然我行我素,风流倜傥,生活糜烂、轻浮、放荡,维多利亚无法阻止儿子的堕落,她所能做的只是一面坚决不许他对政府事务有一丝一毫的干预,另一面只有借助于舆论来抨击社会之罪恶以此来唤醒民众也包括她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她曾给《泰晤士报》的主编德兰先生写信,请他“经常写些文章以指出上流社会极其无聊轻浮之见解和生活的无比危险与罪恶”,但是话又说回来,在所有的人中,威尔斯王子也只害怕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母亲,在这位可畏的长者面前,他那男子汉的翩翩风度便可怜巴巴地匿形敛迹了。有一次,女王在奥斯本举行宴会,威尔斯王子迟到,了,尽管迟到确有原因,过错不在王子,但王子依旧吓得要命,他急急忙忙赶到大厅,却不敢立即去见女王,而是先躲在一根厅柱后面,拼命地擦着汗水,汗水总擦不尽,一面是因为刚才的奔跑,另一面也确是紧张所致。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定下神来,鼓足勇气去见母亲,听了王子的解释,严厉的母亲只向他生硬地点了点头,王子旋即飞快地转过身立刻隐没在另一根厅柱后面,他脸上的细汗又冒了出来。在那里他一直待到宴会结束不敢露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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