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曖昧本就总是旁观者清(1)(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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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她和爸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歷,他们可能要去见爷爷最后一面了。

  上个週末,例行的到医院陪病时,她买好了爷爷指定的下午茶,独自回到病房时,在门边听见了爷爷的声音。

  顿住了脚步。有些既视感的情境。

  相似的画面,只是当年的场景是在家里面,爷爷的书房外,而非这位于医院里侧区域的单人病房门口。

  「长孙就是莘玥。讣闻的写法会关係到外人对她的目光,这一点无论到时候葬仪社用多少传统劝说,都要坚持。在我死亡之后,没有男女之别的对待我的孙女,这是我的底线。」爷爷缓慢发涩的嗓音,显露着声音主人身躯的老迈,明明话音沙哑艰难,却字字清晰郑重。

  来不及听里头与爷爷对话者的回应,莘玥赶紧掩上门,握着门把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装着下午茶的纸袋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粗礪纸张与瓷砖摩擦的声音,掩盖住她尚未来得及捂住嘴唇,便从喉间洩露的失声啜泣。

  这就是最疼爱莘玥的爷爷,从最初到身体逐渐衰弱,被医生宣告将不久于人世之时,都心系着她多年来日日怜爱,悉心教养的宝贝孙女,待莘玥最是慈蔼,最重视莘玥的长辈。

  莘玥心里惶然。可能将会失去爷爷的预告使她肠断伤悲;然而,想到未来的人生中,从此便会失去了这样一个为她着想,在乎她感受和自尊建立的长辈,更使她心如掉落海洋般浮沉惶惑。

  她害怕失去爷爷之后,自己原本便被罩上性别偏见的地位,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害怕她从此就只会是外人和父母亲口中的「女孩子」,而非拥有被独立判定能力与条件的个体;害怕自己不再是「周莘玥」。

  这份预期自己即将变得孤立无援的惶然,使她既无法放任自己完全陷入情绪消沉的伤感,也对可能发生滔天鉅变的将来坐立难安。

  在那之后接连几日,莘玥一直是处于极度消沉且悲伤的情绪之中。

  一直到纪宇安告诉她,他很感谢她是女孩子。

  关于自己多年来心里所受伤和压抑的自我审视,有如受到魔法般,消散了最不堪而使她难耐的钝痛感受。

  也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后,匆忙赶往医院的路途中,莘玥瞥见开车的父亲眉宇间洩露的,和自己相似的悲哀和孤寂。

  在某些层面,触动了她因为无法谅解父亲由于她的性别而对她,在对于选择接班候选人的考量上另眼相待,一直无法谅解而封锁的部分心房,松动了极微小的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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