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取材(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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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长篇小说成为了近期香港界内的中心话题,由于它连载于一本刊物内,并号称绝对不独立成本,因此许多人总奔着小说的细故购买刊物,连带着刊物的销量水涨船高,在大街小巷中流通。

  照理来说,这样出色的小说定出自于一个出色的作家之手,然而,竟是无人知晓其名讳,那位作家甚至连笔名都不曾见得,大多人从笔法之细腻与文笔之流畅,乃至猜测故事情节背后所隐含的意义,认为这作者定是位女性。

  是的,女性。这也就得牵扯到故事本身是以何种视角写成。通常,第一人称的故事由于视角受限,而难以受他人青睞,但这故事却偏偏以第一人称写成,将主角与军官之间的藕断丝连写得梦笔生花,尤其情感刻划在所到之处,更是引得人泣不成声,自然也就认为这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故事。

  「这期的销量又比上期多了两成,杜七,你真厉害。」俞青看着伙计手中的帐本,然后抬头有些惊喜地说道。「简直像是在台下看戏一般,好极了!」说罢,她拿起一旁的刊物,随手翻了几页。「这段赠戒的部分实在是太感人了,想必那戒指套牢住了女主角对军官那飘忽不定的情感,这也才让她决定死心踏地⋯⋯」她不禁想抬起手假做拭泪的模样,却看着杜洛城还在埋头校对下一期的稿,模样很是认真,本是不捨得打扰,而将要放下手中的书本,杜洛城却开口简短地回答道:「过誉了。」

  若要放在从前,他定是要好好夸讚一番自己,将所有好听的话都往自个儿身上放,但唯独听得他人对于这个故事的高度评价,他会是如此谦逊的。毕竟这故事也就是他自己的故事,竟有人会觉得这般荒谬的情节为好,连杜洛城自己都心虚得慌。但不得不说,他竟在夜夜的振笔疾书中,找到一种难得的成就感,仿彿过去的一切都被刻划在纸上,成为雋永的、过往的证明。

  越是难得的事,就越记得所有细节,也就写得越细腻,或许连杜洛城自己都没发现,他凭着记忆写的文字,对于部分片段的描述已经可称得上是枝微末节了,难怪许多人也评价阅读时会有仿彿身歷其境般的代入感。

  见杜洛城反应淡漠,俞青便也将话题转向杜洛城正全神贯注的手稿了。「这期学生的投稿文章如何?我觉得上一期那位姓陈的学生写得挺不错的,很好地从当代崑曲文化的衰微带出中国传统文化受时代变革的冲击议题,略带青涩的文笔配上有趣的切入点,着实是一篇好文章。」

  杜洛城点点头,「确实不错,我现在手里这个是他这期的投稿,似乎是想延续上一期的内容,但反而显得这篇文章的主轴失焦,总得来说,不通过。」他将原本看得入神的手稿甩在案上,推了推眼镜,思考了会儿,似乎拿定了主意。「但是嘛,我觉得这个陈同学定是对社会有高度关切,不然也不会次次来投稿。」

  俞青听完后便如是想到,虽说上一篇在他们口中评价甚高,可这也是这位陈姓同学多次投稿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杜洛城接受的文章,前几章的问题如杜洛城所言,确实是容易失焦,将主题七弯八拐地扯到不同的地方去,而杜洛城却也是有心的人,对于每篇被他拒绝刊登的稿件,他定会在寄回的原稿件上加上不通过的细故,更会就个人想法,挑战这些文章中所提的观点。

  平日杜洛城有如此多稿件要审,自己还有许多文章要做,可说是一头栽在这报社的事业了,想着或许偶尔也得让他们这报社的文曲星休憩一下,俞青望了眼窗外的景色,逐渐西沉的夕阳照得这青浩浩的街上格外地温暖。「看你忙了一天,不如我们去吃个饭吧。」

  杜洛城想着最近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便欣然答应了俞青的邀约。他们找了一间远近驰名的馆子,虽说依这馆子的名气,平时是要预约的,但俞青和那儿的老闆关係挺好,便破例空出一桌招待他们。

  老闆顺道招待了几瓶上好的美酒,杜洛城浅嚐了几口,顿时把先前的酒癮给勾了回来。他本是无酒不欢的人,但自从将心力放在事业上后,就没有太多时间能续上一杯,现在又嚐得这迷人的味道,醇酒的香气縈绕在他的鼻尖,就不免得想再多喝上几杯。

  俞青见他喝了酒便停不下来的样子,不禁回想起过去在北平的堂会上,他也时常是这个样子,看来这酒确实让杜洛城放松了不少,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聊到工作上的事,反而这么叨叨絮絮地谈回了北平。

  「可惜这里并没有太多戏班子,原本在北平的那些,散了也都散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俞青略带惋惜地说,「不然你还可以继续写戏本子的。」

  「我的戏本子啊,只为商细蕊一个人作。」杜洛城放下酒杯,指尖在桌子上灵活地点动,甚至带了些轻巧的节奏感,「我的最后一个戏本,就是《凤仙传》,但我自己都还没看过一场,后来商细蕊也不唱戏了,就这么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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