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V.(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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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海早过了,船在印度洋面上开驶着,但是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佔去大部分的夜。夜,彷彿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到红消醉醒,船舱里的睡人也一身腻汗地醒来,洗了澡赶到甲板上吹海风,又是一天开始。这是七月下旬,合中国旧历的叁伏,一年最热的时候。在中国热得更比常年厉害,事后大家都说是兵戈之象,因为这就是民国二十六年(一九叁七年)。

  一则旧忆要述全,就这么容易。

  说容易,真没几个能做到钱先生这般精炼、残美、且慌惆。几句话,你穿梭了。在《百年孤寂》我们读时间如何摆盪,在此我们则见证时空的弹性。甚至是有气味的:时代之震盪埋伏,海潮之缄默——其中风声走漏远播。

  看《呼兰河传》: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呎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我这的气候就这样,就是很冷,你无法怀疑。

  地都裂了。耳朵都能敲下来。

  而我这生活也特别难,天天得死人:

  投了河的女人,被打捞上来了,也不赶快地埋,也不赶快地葬,摆在那里一两天,让大家围着观看。

  跳了井的女人,从井里捞出来,也不赶快地埋,也不赶快地葬,好像国货展览会似的,热闹得车水马龙了。

  萧红乃我至今所见中,最能描绘「疾苦」的文人。

  喜欢爱玲的《秧歌》和《赤地》,估计能爱上萧红。

  我私认为以中文为母语者皆是天选之人。

  这是门多美妙、充满奥秘、叫人优柔寡断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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