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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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她六岁开始,爱莎贝尔就开始报怨“这”不公平。她从来没了解过,世上本来就没有应该怎样的事。

  “冯克斯霍尔站肯定有兑现机。”安娜说“五十英镑就差不多了,如果你能够多换点儿当然更好。自从他们把我关进那座疯人院之后,我对物价指数就没有概念了。但三年中货币不可能贬值得那么厉害。”

  爱莎贝尔刹了车,让车停在路边。她是那种无法驾车与人吵嘴的人。安娜看得出她的姐姐很生气,她通常是把车停到停车处的,但现在她停在双黄线前面。

  “你到底想干嘛,安娜?”爱莎贝尔语气强硬地问。“你到底想把我卷进什么麻烦?如果你想把我作为你从医院里逃跑的工具,我有权利知道。”

  “我会及时回来,”安娜安慰着她。“没有任何人会知道,除了你的丈夫和孩子们。也许他们会因为无法认识你那位臭名昭著的疯妹妹而感到失望,但他们很快就没事儿了,你下周可以抽个时间带他们来,弥补一下这个遗憾,我会乖乖地,不会干疯狂的事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爱莎贝尔重复着,强调着每个字的发音。仿佛暗示着安娜之所以故意忽视她是因为她蠢得弄不清关键所在。

  “我得干一件事。”安娜用同样的语调说,“不会花很长时间,如果你不愿给我五十英镑,至少你应该给我一张旅游卡吧。我得穿过这城镇到第四区去。”

  安娜立刻明白了自己所说的是一个错误。它给爱莎贝尔指了方向,她本来应该反复强调那五十镑,直到她得了这笔钱。过去,她从来没少拿过她想要的钱,不管她对付的是哪种顾客。

  爱莎贝尔取出她的钱包,从里边抓出一把硬币。“喏,”他说,仿佛在说,你就值这么多,你这个愚蠢的坏婊子。“你如果想去,就是下地狱都没关系,但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来怪我。拿着你的药。”在她说完这个长句子之前,她伸手推开了安娜一侧的车门,让她出去。

  安娜从车门口钻了出来,虽然她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儿。等爱莎贝尔开着车离开之后,她询问了到克南普罕的路,路还很远,但就算她身体状况很差,也倒还可以走到那儿。那堆硬币刚好够她买一张旅行卡。

  她不知道如果她有一位真正的姐姐,情况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找到班纳地铁站边的教堂并不太难,比她预料的要大一些。她很高兴地发现葬礼的过程有充足的时间,很多地方的葬礼都很匆忙,因为参加的人们总害怕那段时间自己家里被盗。她等到其他人都进去了才悄悄进去,但她还是没逃过人们的注意。几个人转过身,然后低声交谈起来。

  当仪式结束后,抬格人把棺材抬了出来,安娜躲到柱子背后,但是跟在死者后面的人们都知道她在那儿。她没去墓地,站在那棵古老的栗树的阴影中,从三十码开外的地方观察。她听不到牧师说了些什么,但那并不重要。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自己进行一番葬礼仪式,并且在结尾加上适当的赞美诗。两边小橱顶上都放了《圣经》,周围异常沉闷,使她也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她知道,按照《传教书》上所说的,其实到悲伤屋去可能会更好,要比宴乐屋好一些,但她并不确认传教士是否对此进行过谨慎全面的比较,而且他也没有提到过朝阳屋。传教士总是觉得一个好听的名字比那些珍稀的药膏还要管用,但安娜在这件事儿上从没能和他达成一致。

  安娜毫无困难地找出了阿伦的妻于,虽然她从没见过她的照片。那是个漂亮的妇人,属于中产阶级。她的名字叫克里斯汀,但阿伦一直喜欢叫她“凯蒂”,令安娜吃惊的是凯蒂居然没带任何面纱。难道人们不是说寡妇们总是带着面纱,这样,才能隐藏她们的眼泪吗?那女人也没有流泪,冷酷、硬心肠似乎更合乎她的风格。安娜评估着她——在一种带点迷信的基础上——判断出她属于哪一类型。爱莎贝尔也许真的相信,一个动听的名字要比宇宙间灵巧的设计师们能设计出的任何灵药都要有效得多。

  安娜忽然陷入一种伤感之中,她希望爱莎贝尔更大方一点,如果当时爱莎贝尔给了她一百英镑,或者五十英镑,她就可以买个花环,可以去献在坟墓前。此刻她只能站在这么远的地方,判断出多数哀悼者都上了年纪。但她宁愿选择她买得起的最奇异的基因工程产品,来为阿伦的生命,或者说他的死亡,还有她自己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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