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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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十二三时都还没学过平面几何,这些小学生才十来岁就学得这么深,将来再学学立体几何、代数、物理之类,说不定都能替朝廷建城池、修河工了呢。

  ……做河务也是很好的。

  当年他初到武平,头一件事就是和时官儿一起冒着大雨领人修补河堤。

  那时在漫天大雨里,踏着有些松软下陷的河堤,鼻间只闻着腥苦的土气。可当他穿着老羊皮的救生衣走到堤上,遥看着雷光雨柱间模糊了身影的、同样穿着充气羊皮衣的师弟,便莫名生出一种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的感觉,从背后抓住他的那一刻就仿佛抓住了半生心念所托。

  他神游出去不知几千里,被人咳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脸上犹带着他们看不懂的笑容,随口安慰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但得传道,何必问传的是男是女,学生学得之后用他做官还是做别的?我们回京未久,没有别的学生,故先只教这处学院里的孩子们,往后若有别人肯跟我们学,自然也是要教的。”

  他虽然态度亲和,实际上却是紧站着他岳父的立场,嫌弃同僚不会说话。

  不过在这宋家办的“三元女书院”里,当着满院宋家人和女学生,没人敢揭穿此项,只有一个张御史捧着他的平面几何版《测圆海镜》,满心激动地问他:“将来桓兄也要将这修过的书印出来,教导天下学生么?”

  自当如此。

  他学的东西都是几百年后的读书人们一代代慷慨授与后人的。他有幸从时官儿学到这些,自然也要效法时官儿和那些学者、大家的胸怀气魄,将他会的也都教给后来人。

  万一他写的这些东西能叫那些本该写出这些的人看见、学会,再点拨他们写出些更高深的东西,那也……挺有趣的。

  日子过久了,他也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宋时的趣味。

  桓凌轻轻一笑,将同僚送出门外,欣欣然回去教他的书,传他的情,讨好他的家长,浑身上下透着“无官一身轻”“情场得意”的气息。

  然而学院大门之外,他的前同僚们却捧着书、含着泪,替他伤心感叹:“桓大人做这门亲,可是受委屈了。他原是个随手便弹劾皇亲国戚、当朝一品的佥都御史,如今竟是听宋家老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全无自己的意思了……”

  又有人叹道:“他做人……契兄的,难免受些委屈罢。”

  咳,都是福建的风气不好,讲什么契兄契弟,将个顶天立地的御史教成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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