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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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无咎说别,“暗河连通着外面的水墙,要是轻举妄动,会出大事的。”

  他距离石台最近,一面说,一面已经将手按在了中心的六芒星上。

  忽然手心被什么割了下,他吃痛收回,掌心出现一道寸来长的口子。有血滴落在石臼的边沿,那石臼吃了血,外沿的十二面石雕倏地沉下去,中间的石刻凸显出来,然后六角十二面的石槽里涌起银色的流质,圆融滚动,八方汇合。

  是水银么?他回身看,圆池边沿,穿破缭绕的水雾隐约也有银光流动。那液态的金属,很快把他们脚下站立的空间划分开。水银有剧毒,会随空气蒸发,在场的人都抬袖掩住了口鼻。这时有隆隆的震动从地心传达上来,他们所处的位置越抬越高,形成一个三面的椎体。所幸这椎体上有层层平台,让他们得以落脚。平台下部出现了大片的水银,逐渐漫上来。锥型最高处,六芒星的上空,忽然燃起了鲸油灯,灯火发出莹莹的蓝光,他的脸在那层光晕的笼罩下,愈发青白得鬼魅一样。

  “齐光!”仙君惊呼,“别碰那东西!”

  厉无咎半抬的手停在那里,广袖在旋转的气流中轻轻拂动,脸上露出了怅惘的神情,“再听见你喊我的名字,觉得真……亲切。这名字已经从天地间消失了上万年,没人记得,恐怕只有你。”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水银越漫越高,照这形势看,在金山银海里打滚的王在上等人已经难以幸免了。这春岩城本来就沉进了水底,哪里来这么多的水银?城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不能再等下去了,原先仙君倒很有兴趣陪着崖儿冒一回险,现在看来事情越闹越大了。塔底的水银迅速在上涨,要不了多久便会漫过人的头顶。如果无止境地升高,也许连整个城都会被淹没。

  他袖底的天岑化作一道流光,向塔顶飞去,长剑先至,人在其后。塔顶的人抽出玉具剑击退了天岑的第一轮攻击,垂眼看,那人白衣胜雪,乌发如墨,轻盈的禅衣顶风而上,经纬纵横缠绵逶迤,让人想起他当初在尸林中御风逐鹿的样子。心里总有一点感伤,曾经那么好的同伴,最后弄成了这样。那段过往他曾经极怕回忆,因为无法面对走火入魔的自己。

  后悔么?是的,他真的后悔,所以长久以来一直在寻找回到过去的法门。这人世让他太过厌倦了,什么权势钱财,都不是他想要的。据说孤山里藏着一面能够自由操控时间的四象八角鉴,只要有了它,他就可以任意来去,不想发生的事不会发生,不愿存在的人也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澜执剑杀到了,天岑在他手中有千钧分量。他的进攻还是这样,丝毫不给人留退路,剑气夹带着罡风狂卷而至,若不是他早就找回了前世的修为,真抵挡不住他的攻势。

  当初在甘渊,他也是这杀气凛冽的模样,仗剑立在碧波万顷上,天边缀满了血红的晚霞,他狠狠看着他,让他出招。当时的眼神,齐光到现在还记得,可惜时隔多年,恨也逐渐消散,即便再次对决,安澜的双眼也是静谧如深海,再也没有什么能掀起他的愤怒了。

  天岑直指眉心,没有理由躲避,便挺剑迎了上去。一时风云变色,两股强大的气流对冲,震碎了锥塔的边角。碎石往下飞坠,落进水银海,溅起丈余的银色波浪。塔顶上空电光火石,两剑对垒,剑锋与剑锋交击,“嚓”地一声,瞬间迸出火花。面对着面,他试图看出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安澜木着一张脸,下手毫不犹豫。如果以往还能念及一点旧情的话,自从他和岳崖儿为敌后,这位仙君就开始护短。比起自己的女人,曾经背叛过自己的老友算得了什么!

  齐光苦笑,苦笑过后便是更凌厉的回击,右手执剑,左手暗暗捏诀向他抛出摄心锁。那锁并没有实际的形质,但可令人如深陷泥潭,难以反抗。

  不过紫府君的万年道行不是白得的,他自然有他化解的法子。结起兜率印打散了他的摄心锁,那印是万丈火焰织成的网,自上而下纵贯,要将他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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